红色故事汇 一家八口同长征
2022-07-25 18:14:13          来源:桑植县融媒体中心 | 编辑:刘璐 | 作者:陈欣 王羽康          浏览量:305781

1934年

秋风吹过湘西,本该丰收的稻田空无一人,阴霾的云层里透不出一点阳光,连泥土的脸色也焦黄了。红二、六军团中由贺龙将军亲自领导的一支队伍开进了这寂静的村庄,他们为策应中央红军战略转移而挥师湘西。

“联络员与村民对接!牢记军令:禁止无故骚扰村民!时刻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外面传来了一阵不急不缓的敲门声,侯清芝从房内出来,疾步走到门口,小心地把破旧的柴门拉开了一条缝,透过门缝看到了一位穿着军装的红军战士,急忙把门关严。门外传来了声音:“老乡,你们家里有几口人啊?都有饭吃吗?”侯清芝喊道:“家里没什么人,你快走吧。”

日暮时分,在日光渲染的金黄即将褪去的时候,战士们起锅做饭。贺龙环顾村子,却不见一丝炊烟升起,便回头问身边的警卫员:“怎么没有人家做饭?”警卫员回答道:“村子里的人家不给开门,我们也探不清情况。”贺龙把烟斗从嘴边拿开,叹了口气:“这仗啊,打来打去,苦的还是老百姓。你去,把粮食给老乡送去。也告诉老乡,红军队伍随时欢迎他们。”

“是!”

侯清芝家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侯清芝照例只拉开了一道门缝,只见门外站着的还是早上的那个士兵。只不过,他手里多了一袋子东西。“老乡,我们首长派我给你们送点粮食。”他边说边把袋子打开,露出了里面的粮食。“我们首长说咧,咱们工农红军就是为农民打仗,不能因为打仗影响农民生活。首长看没人做饭起灶,就让我给你们送些粮食来。”红军士兵脸上和善的笑容和手中的一大袋粮食让侯清芝放下了原有的戒备:那张农民特有的,布满风吹雨淋痕迹的脸上,呈现出一个老实庄稼人略含羞赧而又充满欣喜的表情。他连忙把门拉开,将红军战士请了进去。

那名战士进了屋内,一家老小正紧紧盯着他,不约而同地流露出紧张,他连忙将装着食物的袋子放到地上,对那一家人说道:“老乡,这些粮食你们吃着,我们临走之前还会给你们再送些粮食来的,你们放心吃。”

说完,他脚跟一碰,敬了个军礼,微笑着对面前惊愕的一家人说道:“我们红军随时欢迎大家的加入。”

夜深了,屋外漆黑一片,屋内侯家人的心被桌上的一截短烛照亮了,映出八张严肃的面庞。侯清芝

第一个打破了屋内的沉寂:“我去,我跟着军队走,填饱肚子还挣些个粮食回来,也算是还了红军一个人情。二弟,你留在家里照顾俺大和俺娘。”

“大哥,家里要你帮忙,没了你这个劳力不得行。”侯清平伸手按住侯清芝,“我去!”

侯清芝一皱眉,一把掰开侯清平的手,说道:“你去干啥子,我一个人就够了!”

父亲侯德成猛地把水烟往桌上一磕,开口骂道:“吵么子?都给我去!你们两个大伢子都去!昌贵,你也去。俺留下看着这地和小伢子。”

清芝和清平正要张口说话,父亲侯德成抢了先:“无论如何,跟着红军还有口饭吃,你们这些个伢子不至于饿死;再说,咱们没开这口,早上不给开门,他们什么都没说,还送了吃的来,做的肯定是照顾咱们农民的事。”这个曾以一己之力撑起整个家庭的农民此时脸上流露出罕见的温柔和无限的无奈,“去,你们都去。在这破房子里一家人迟早要饿死。昌贵,两个伢子就交给你照顾了。”

侯清芝、侯清平和侯昌贵三人点了点头。

1934年11月

湘鄂川黔革命根据地正式建立,红色的旗帜立在了大庸城内,大庸城外的绿意也热烈地回应着。阴霾的天空微露出一抹阳光,令人心情舒畅许多。

侯家三人随部队驻扎大庸,托同乡人带回家乡的口信,引着侯家五口人,追随红军的步伐来到大庸城下。父亲侯德成、母亲殷成福、大嫂刘大梅、妹妹侯幺妹带着年仅七岁的五弟侯宗元通过侯清芝托人带回家的、少得可怜的消息找到了在队伍中的侯家三人。

之前同乡人带回的参军三人的消息,让生于农村长于农村的父亲侯德成备受震撼,从未见识过真正战争的侯家人反而对红军“不拿老百姓一个红薯”的纪律生出一股农民群体与生俱来的亲切感。见到侯清芝的第一眼,侯德成就激动地问道:“伢子,你问问你们首长,当初说的他们‘随时欢迎我们加入’,这话还作不作数?”

侯清芝又惊又喜地问道:“爹,你这是,也要加入我们红军队伍?”见父亲坚定地点了点头,侯清芝高兴得竟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

“不只有我,五个人,侯家的所有人都申请加入红军!”

冬日的阳光在这一天毫不吝惜地洒满这片大地,每个人不仅是身上,还有心里,都是暖洋洋的。

1935年9月

红二、六军团奉命北上,与中央红军汇合。尽管队伍中的所有人都知道未来行军途中将会面对永无止境的危险与苦难,每个人依旧斗志昂扬,对未来的征途充满着信心与希望。

一天,战士们聚在一起谈论自己加入红军队伍的原因时,侯昌贵也凑了过来:“俺们家上无片瓦,下无寸土,横竖是个死,倒不如跟着红军求个活命。”“俺是农民,搞不懂啥政治,但是咱们红军对老百姓的好那是看得到的!我也不怕羞地说,最开始加入红军队伍,就是想讨口饭吃,但是我们跟了那么久队伍,也有思想觉悟了噻,咱们要告诉更多的老百姓,”侯德成高高地伸起拇指,“红军是这个咧!”

哪怕不愿承认,行军路上的危险终究是不容忽视的。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贺龙对战士们下达命令:支持并鼓励孩子和妇女等红军家属不跟随红军队伍长征,留在家乡。

侯清芝带着劝离家属的命令来到家属连,面对眼前五双坚定而明亮的眼睛,一时露了难色,连亲自前来劝说的贺龙也被难住了。稚气未脱的侯宗元喊道:“我生是红军的人,死是红军的鬼。” 这个龆龀之年的小孩的坚定信念使众人感到惊异。贺龙叹了口气,随即一抹微笑攀上嘴角。看着侯宗元稚嫩的脸庞和瘦小的身板,贺龙对警卫员笑道:“从马棚里牵出一匹小马来,驮着那个伢子长征!”

1936年5月

“连长!连长!”模糊的身影沿着雪坡,四处搜寻。

一个小时前,一场突如其来的风雪把红军队伍冲散了,一份份损失报告送到团长的手里,团长手中紧紧攥着的那份报告上写着:担架连连长侯昌贵腿部负伤,跌入山下。

“找!必须把人给我找到!”团长眯起眼睛藏住眼中的血丝,以不容置疑的语气下命令,心中的悲痛与愤懑让他捏紧了拳头,“侯昌贵抬过多少人?救了多少条命?我的命都是他从阎王爷那儿给追回来的!”

“连长在这儿!”一声惊喜的叫喊招来了整个担架连的战士,可看见侯昌贵的瞬间,所有人都被这冷风冻在了原地。雪中躺着已经僵硬的身躯,腿部伤口流出的血液沾染了一大片白净的雪花,阳光之下,折射得异样鲜红。

“连长!您为什么不躺担架啊!”年纪最小的战士一把抱住侯昌贵,眼泪淌在侯昌贵被冰雪冻住的脸上,顺着眼角的皱纹流进雪地里。身后一位年长的战士强忍住泪水和抽搐的脸庞,拉起小红军,说:“连长一直给别人抬担架,自己从来舍不得上担架。今天咱们就给连长抬一回!”

阳光下的雪地里,一排深深的脚印,红军们为第一次躺在担架上的侯昌贵送上了最后一程。

1936年8月

五龙山,密林。枪炮声此起彼伏,一场艰难的歼灭战逐渐展露出它无情而冷酷的一面。呼啸而过的子弹溅起一片片血花,换来一声声哀嚎。

侯幺妹作为卫生员,已经推进到最前线来抢救伤员。“能救一个是一个!”她在战斗声中对紧随身后的卫生员们喊道,随即向更前线冲去:那里有三名战士躲在弹坑里,在血泊中挣扎。

还未冲出壕沟,有人将她一把拉住。哥哥侯清芝将她扑倒在沟底,随即一颗炮弹在身后炸响。兄妹两人感觉瞬间天旋地转,耳边的嗡鸣声不断,身体被一股巨力压在地面。侯幺妹用尽力气推开昏迷的哥哥,打了一个趔趄,转身跳出壕沟向伤员冲去。

侯清芝清醒过来时,战斗已经结束了,战友们开始打扫他身旁的战场。他赶忙爬起来,手脚并用地跨过壕沟,正想向前寻找幺妹,又被绊倒在地,他费力地抬起头,却看到了弹坑中令他悲痛欲绝的一幕:幺妹瘫倒在弹坑边,暗红色的血水在头上和胸部绽开,顺着军装流淌而下,随着侯清芝的泪水,与三名牺牲将士的血液在坑底汇成了小小的血泊。一个个血红色的生命就这样汇聚而成这样伟大的军队,完成这样伟大的梦想。


​1936年9月

“大家快跟上,不要掉队了!”超长时间的急行军,将士们缺衣少粮,一个个都打不起精神。此时,引擎的轰鸣响彻天空,敌军的飞机在将士们头顶投下阴影。

“快趴下!”弹片破空的声音掩盖了一声声惨叫,侯德成抬起头,看着身边的战友一个个被炸伤,急忙大声呼喊卫生员。这时,一颗炮弹在他身后不远处爆炸,一股强大的气流猛地把他推倒在地。

侯德成再次醒来是在一间木屋里,由于伤势过重,他被转移到后方,身边的医生正紧张地准备手术。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侯德成拉住身旁准备对他进行手术的医生:“医生,先去救其他同志。别管我了。”他苍白的脸上满是疲倦与焦急,却又透出一丝红润:“你快去,快去……”

这一丝红润带来的生气,让医生犹豫着转身去救治其他重伤员。不曾想,在床上瞪大眼睛的侯德成此时已经被抽光了所有力气,眼皮沉重了,手也沉重了,呼吸声逐渐停止,只有不断滴在地上的鲜血,讲述着这个用后半生参加斗争的农人,心中最初的梦想。


战争终于结束了,无论是外患还是内忧,都不再是困扰人民的问题。干燥的风在黄土高原上吹个不停,侯清芝扶着步履蹒跚的老母殷成福站在塬上,侯清平站在大哥和母亲身后,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向远方,看向他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看向那个他们一家八口整整齐齐出发的地方,看向那个被血染红的大庸城。

夕阳西下,天边披上了一片血红色,黄土高原也是,他们三个人,也是。

(根据油画及史实改编)

原文发表于“湖南大学文学院(hnuzgyywxxy)”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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